沉痛悼念胡军教授

张永超悼念胡军教授

 

天堂歌者的“最后一课”

——悼恩师胡军教授

 

弟子 张永超(2007-2011北大博)

 

一、经验之内

苦思不得其解,老师以这种方式离开;正如同当年苏格拉底之死,令人困惑;如同耶稣之死,令人震撼。

“偶然”,“意外”,听得多了,想得多了,勉强接受,勉强理解;内心深处,真的接受么?真的理解么?说实话,不能接受,无法理解。

经验之内皆偶然,之外呢?

 

二、理性之外

或许在“偶然”、“意外”之外,还有为我们所无法留意的维度与空间;当老师的灵魂看着我们,他希望我们如何去做?如何去想?

或许这是老师给我们的“最后一课”,暂时超越了我们的理解力;或许这不是一个“意外”,而是一个“寓言”;不是一个“偶然”,而是一个“神迹”?

歌者哽咽,或许老师在费力为我们开启另一道闸门……

 

三、天堂歌者

其实,我们早已忘记了世俗中的神性,早已不再相信神迹,更不相信有另一扇门;但是,很难做到心安理得。或许,我们不应忘记,最初的歌是唱给神的。

 

有许多事情,索解徒然,守灵之夜这样的信念挥之不去:老师是一位天堂歌者。

 

可是,我们的天堂又在哪里呢?我们又是否愿意去打开另一扇门?

 

大音希声,歌者入默;生死相依,敬天爱人……

 

四、人格礼赞

我所痛心者似乎不在于老师肉体的入土,而是,我们对于守灵之夜的隔膜,对于天堂歌者的漠视,由此而产生深深的不安。

总感觉老师灵魂深处的孤独与无奈,生前抑或死后,他总是一个人,引吭高歌抑或低吟浅唱,知默而鸣,灵魂倔强。

 

然而,谁能与他合拍?谁能跟上节奏?谁又能去附和?

 

老师对金岳霖颇有研究,但是批评亦甚严厉;对熊十力、冯友兰、胡适、梁漱溟、陈独秀等乃至于当世学人,他皆有深度批评,这在学界是不招待见的。老师依然故我。这或许应是北大学者的风骨所在。

印象中,老师唯独敬佩蔡元培,我所了解的蔡先生恰恰是一个茕茕孑立的人。老师的学问,我多有批评;然而我持续追随老师十余年,心甘情愿,读其文,见其人,深知这是一个干净的人,一个心灵高贵的人。

最终吸引我的,似乎不再是老师的学问,而是老师的人格。

 

此种人格大约是北大精神的体现,“兼容并包 思想自由”、“独立精神 自由思想”之类引用者众,然终须落实安顿于个体人格。然而一旦落实,这样的人是不招待见的。印象中,老师便是这样不招待见的人。

恰恰因为此种不招待见,学生愿意追随。

光彩之外,老师的可怜,令人潸然。

 

北京大学新闻网有篇老师专访【君子志道】胡军:探究学理 立己达人(https://news.pku.edu.cn/xwzh/129-293856.htm2016/04/28)有提及:

“我母亲没有教给我什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,我做一切事情都是出于自己内心深处强烈的兴趣与爱好。”

不久前,胡军去解放军军乐厅欣赏交响音乐会,听到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创作的大提琴曲《寂静的森林》,他内心受到很大的震动。当天晚上他在日记中写道:如果有来生,我一定要买一把大提琴。(文/离退休工作部 学生记者 廖垠雪、姜子莹)

 

原文为:

如果有来生,我一定要买一把大提琴,没钱就借钱去买,整天抱着它,厮守着它。

这就是一个北大学者的最大心愿,一个未了的心愿;然而,在此断断续续的音弦中,似乎我们还可以看到北大前辈学者依稀远去的身影、风骨、神髓之传承。

 

然而,此种识别上的困难或许是我们作为北大人真正痛心之所在。

 

不愿告别,因为老师并未离开;

不觉潸然,因为斯人世间难寻。

 

2022年8月21日星期日 19:55草

2022年8月23日星期二 11:28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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